被折叠的邢帅，10年时间完成了从应试教育受害者到身家几十亿的逆袭。
文 | 韦龑
编辑 | 卢旭成
2016年8月，国家会议中心E3展厅的主舞台前，光头锃亮的邢帅扎眼地坐在“黑马创交会”嘉宾席第一排，和他并排而坐的是创业圈一众大咖：创业黑马董事长牛文文、达晨创投创始人刘昼、北极光创投合伙人邓锋、汉能投资集团董事长陈宏、六间房创始人刘岩......台下有数千创业者围观。
邢帅教育创始人邢帅与创业黑马董事长牛文文、达晨创投合伙人傅忠红等在2016黑马创交会
作为邢帅教育的创始人，邢帅很清楚自己能跟这些创业大咖同台，是因为自己开创了在线教育的“邢帅模式”，邢帅教育已成长为一家年收入数亿元，估值超50亿元，且业务还在高速增长的明星公司。
他百感交集，想想10年前，自己还只是一个挣扎在社会底层，无人问津的青年。这10年间，他尝过饥饿的味道，他曾为自己得不到用户的认同而自责纠结，甚至极端到想到自杀……这是一个创始人的成长史。
人要对自己狠一点
2006年，连续参加4次高考的邢帅，终于考取了云南大理学院——一所邢帅不怎么愿意提及的专科院校，现已更名为大理大学。
那年的邢帅22岁，还是一头浓密黑发。他第一次坐上南下的火车，此时这个其貌不扬的山东菏泽农村青年，对未来充满了憧憬，但也有不安。
和大多数80后农村大学生一样，邢帅一上大学，很快面临如何解决生活费等生存问题。他联合3个舍友，2个玩游戏的，一个富二代，在宿舍里卖方便面。这是一个刚需生意：当时大学里流行网络游戏，很多学生宅在宿舍里通宵达旦地鏖战，冲个开水就能吃的方便面成为他们的最佳“军粮”。
与很多大学生通过逐个宿舍地敲门发传单推销方便面不同，邢帅利用QQ地域查找特性，把宿舍楼的学生拉入他的QQ群，他们需要方便面时，只需在群里说一声，邢帅立马送面上门。方便快捷，口口相传，第一个200人的QQ群很快加满，邢帅立马开第二个群。一包方便面进价1.2元，卖1.5元，净赚0.3元，邢帅一天就能卖上百包，月入上千元，当时邢帅每个月的生活费有500元，相当滋润。但突然有一天，校长查宿舍，这个据点被查封，邢帅的第一次创业宣告失败，“比饿了么做外卖还早”邢帅自我调侃，“我第一次感受到社交真正的魅力，它能给你带来交易。”
邢帅后来还在大学里做过各种兼职，包括兼职导游、批发文具，但他始终没有忘记，如何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。大一结束后，他想在大理找一份跟专业相关的兼职，结果老板跟他说，大学里教的是10年前的东西——手绘广告，现在都通过电脑，利用PhotoShop，“做的图比你想象中的漂亮多了”，邢帅懵了。
残酷命运的压迫感让他焦虑，如芒在背。他太喜欢大理这座城市，渴望体面地在这里生存，这致使他做了一个让他父亲和他决裂的决定。
邢帅自作主张挪用家里省吃俭用给的8000元学费，报了一个PS（PhotoShop）图片制作设计培训班。当年跟他一起卖方便面的舍友说他傻X。因为没交学费，学校默认邢帅退学，邢帅的父母气得和他断绝关系，他父亲跟他说，“如果你有你妹夫和你妹妹一半的努力，我这辈子就知足了。”“你知道，你最信任的人，都已经给你判了死期了，你的内心是绝望的。”
邢帅此后4年再也没有回过宿舍，也没回过家。“你对自己不够狠的话，你还是会在这个社会最底层混。”邢帅告诉创业家&i黑马。当时，他在大理每个月花170元租了个只能放一张床和一台电脑的房子，开始潜心学习PS。邢帅一边学习，一边做海报设计等，刚开始每月只能拿1500元的工资，后来因为他不但能做设计，还能谈单子，收入逐渐提高，一度拉来一个几十万元的政府单子，让他很快变成小富豪。
曾想到自杀
2009年，邢帅已经是大理一家小设计公司的合伙人，老板很器重他，除工资外，邢帅一年能拿到几十万元的分红。老板甚至跟他说，只要能拉来更多的单子，可以不用做设计，但在邢帅看来，那不是他想要的。他觉得，人这一辈子，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，但是想做的事不一定能做——2008年开始，邢帅已感觉到淘宝的崛起，需要大量给淘宝做装修的“设计师”。
基于商业的本能，邢帅认为，教更多的人学会怎么装修淘宝店铺这种“卖水”生意也许有很大的未来。
邢帅本人不擅长，也不喜欢文字，他喜欢视频。邢帅至今记得成功学大师陈安之的演讲视频中的一句话，“马上成功，坐在马上你才能成功得快一些”。所以他想到利用视频来教学，他想把教材上的内容转成视频，但发现市面上的教材都太LOW了，“我发现软件都有帮助文件，讲得很详细，我就把帮助文件一个个解读了。“
邢帅视频PS教学录制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——录制的时候，邢帅打开QQ远程视频功能，边演示边讲解，最后保存下来，上传到优酷、土豆等视频网站上。一开始，这样又笨又傻的视频并没有多少人看，邢帅开始转变方式——比如讲解一个知识点的时候，都跟美女扯上，比如如何把一个像凤姐一样的丑女PS成美女。这些视频平均每个都带来几万的点击，高的上百万。
与互联网上普通PS课程分享爱好者不同，邢帅感觉有一种“被需求”的使命感，因为他从自身切身经历，感受到了职业教育“再次改变人命运”的强大力量。高考是中国改变社会底层群体命运的最大通路，然而却不给参与者任何犯错的机会：一次高考，从幼儿园到高中，18年中不能掉一次队。
然而，中国太多20岁左右的青年，他们或许因为家庭原因，或者少年无知，中间错过了学习机会。如果他们再没有家庭背景，20岁，就已经注定成为社会边缘人，用尽力气再也敲不开命运的门，而邢帅却看到了一条光亮的缝隙，可以改变命运。
邢帅用空闲时间不停的录制和分享视频，“帮助文件有100多页，我就把它录成100多个视频。”邢帅说。非常有商业头脑的邢帅，慢慢地在视频上附上自己的QQ群号，有人入群后，邢帅就告诉他们，如果想学习更高级的内容，需要交10元学费，交费后邢帅将他们拉入另外一个收费群。
邢帅决心把“在线PS培训”认真做成一门生意，小设计公司的老板因为邢帅的离开感到很愤怒，逼着邢帅把分红的钱还给公司，邢帅是对自己极狠的人，把自己的几十万元积蓄都还给了老板。这导致邢帅又陷入窘境，1个学生赚10元钱，一个月最多2000元，“有一段时间，真的是饿的，三天没吃饭。一个学生问我，老师你怎么打字越来越慢了？”邢帅回忆，当时那个学生在西安开影楼，只在线上交流过，从未谋面，她资助了邢帅2000元饭钱，2010年邢帅还了她20万元。
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，邢帅还“忽悠”来自己的师弟郭洪仓，两人租住在一个9平米的小屋开始创业。郭加入后，两人开始迅速扩展收费群，满一个扩充一个。因为邢帅不断在视频增加暗示加群的元素，收费群涨得飞快。
并非一帆风顺，慢慢地，林子大了，什么鸟都出现了。有人恶意捣乱，“他觉得你在赚别人的钱，他看不惯。他说你是骗子，搞传销的，因为你没有品牌，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这么造谣你。”邢帅在天涯等社区都看到黑他的帖子，他内心非常崩溃：他做这些PS教学视频的出发点是，帮助那些走出农村的年轻人掌握一技之长，留在城市，但得到的不是肯定，而是“不断地踩你，你觉得生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了”。邢帅一度想过自杀，“有过一段时间，我自己爬到楼上去。”但大理的楼都是三层，邢帅在楼上想了想，自己跳下去的意义，“我不是为别人活的，况且跳下去要是摔不死怎么办？我就下来了。”
“学习是件痛苦的事，有的学员不能忍受痛苦，学不到东西，责任都怪到我身上，说你教的太烂了……我那个时候一直自责。”邢帅自己记忆力不好，为了能把一个小时的课程讲清楚，要备一天的课，“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，但还是得不到认可。”
他反思，原来交10元钱就进群的人，因为放弃成本过低，不珍惜，邢帅就不断地涨学费，“涨到500元的时候，有一天有学员说，邢老师你讲得太好了。那个时候我才开始理解，这就是人性。”邢帅发现，越是给你钱的人，越对你有好感，越认同你。
邢帅2009年开始尝试在“YY直播平台”上直播授课，并增加答疑模块，学员迅速增加，一节课试听的甚至达到上千人，但付费率依然不高。怎样才能提高付费率呢？“有一天，无心的，讲完课就闲聊，说我是怎样一步一步从屌丝创业过来走到现在，做得还不错。第二天，付费率相当于以前的一个月。”
邢帅发现了想学PS技术的群体的特点，这些人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一个清晰的人生路径：为什么要学PS，学了之后能得到什么，“我告诉大家，我是这样过来的。”
加了这种环节后，学员人数迅速上涨，但涨到1000人就涨不上去了。YY上还有美女主播业务，邢帅很好奇，那些妹子直播为何能有1-2万人？邢帅仔细研究后发现，这些主播会主动加一些好玩的段子和设置，邢帅也学着加进去，慢慢尝试在讲课前加入热场音乐，进行分组和分班，尝试在上完课后跟大家一起K歌到深夜……学员涨到了上万人。
2009年至2012年，正是淘宝电商潮流兴起之时，百万家淘宝店都需要P图修图，再加上原来广告制作存量需求，学习PS的人群爆发，作为“PS线上教学第一品牌”，那时的邢帅感受到了“金钱咆哮的声音”。
2012年，仅十几个人团队的邢帅教育，已经能做到年营收6000万元，利润极高，而且没有任何外部股东，赚的钱都自己分掉。那时邢帅最喜欢的事就是，“让银行派押运车送几百万元过来，把门锁上，在公司里发现金给大家”。
邢帅告诉创业家&i黑马，那时他已实现财务自由，“比许多上市公司老板还有钱”。2012年，YY（欢聚时代）创始人李学凌主动找到邢帅，希望1500万元天使投资邢帅教育。邢帅此时已财务自由，并不缺少1500万的资金，不过他还是接受了YY的投资，他希望做出一家活得足够久，改变更多人命运的教育公司。
2016年8月，在黑马创交会现场，邢帅教育的巨大展台在播放着他们学员“小张”的故事。
邢帅教育创始人邢帅在黑马创交会现场演讲
“小张是左脚有轻微残疾的20岁青年，因为少年时期没有好好学习，小张只有中专学历，找不到工作的他只能靠送水为生，每天跛着脚爬楼梯。小张是被亲戚邻居们奚落的‘废柴青年’，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，然而小张并不甘愿在20岁时放弃自己，他花了一个月生活费去参加了邢帅PS学习，而后去了一家淘品牌从基础制图做起，现在23岁已经是一名月入8000的UI设计师，成了一个靠智力体面生活的白领。”
邢帅教育平台上太多“小张”的故事，他们大多是没有名校背景，没有社会资源的nobody，然而却再次努力搏击，尝试改变自己的命运，邢帅说就算是现在，看到各种学员努力改变命运的故事，“仍然会震撼到泪流满面”。
“自由职业”横行时代
“自由职业”是邢帅经营公司的哲学，也是邢帅教育2012年之后业务大爆发的原因之一。
美国ElanceOdesk公司在去年底发布调查数据显示，美国34%的人口已经成为“自由职业”者，这五千三百万人口通过互联网与客户或公司连接，完成工作获取酬劳。而“自由职业”也在冲击着中国劳动市场结构。
互联网渗透率越高的地方，成为“自由职业”的人口比例越高。目前北美网络渗透率是78.6%，欧洲是63.2%，拉丁美洲是42.9%，亚洲是27.5%，非洲是是5.6%。中国的网络渗透率正在高速攀升，特别是这几年来，Uber、滴滴、58到家，甚至是今日头条、微信等自媒体平台，让大批人摆脱“朝九晚五去公司上班，领取固定工资”的生活，成为自由职业者。
邢帅教育让学员拥有成为“自由职业者”的技能，许多邢帅的学员成为自由职业者，与广告公司或淘宝店合作，P一张图能收入50元至几百元不等。“专车司机们也可以来邢帅学习PS技能，这样开车累了也可以窝在家喝着咖啡P图赚钱，不会比开专车少。”邢帅打趣到。
而让学员参与售卖邢帅的课程，是邢帅“自由职业”哲学的极致体现，邢帅让学员不但“出售”自己学到的P图技能，还让学员能参与销售邢帅课程，这为邢帅教育带来了巨大回报。
2012年开始，邢帅教育迎来了快速的增长，他们采用创新的“线上兼职销售”模式，筛选价值观相近的学员，让他们代理卖邢帅的课程，并给20%的销售分成。邢帅计算过，每增加一个兼职销售学员，平均每月能为邢帅教育增加1万元的收入，而成本只有2000元，远比购买百度竞价排名，做广告推广成本低。成为邢帅教育兼职销售的学员，向同学、朋友推荐邢帅的课程，并在各个BBS上发帖招募，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。
邢帅的一名全职员工可以依靠微信、QQ等在线工具管理50个兼职销售，每周在线上进行销售培训，每天监督他们的兼职干4个小时，目前邢帅有5000个线上兼职，因为学习过邢帅的课程，并且价值观与邢帅教育相同，这5000个兼职学员成为了最好的推销员与案例，带来可观的销售——每年能为邢帅创造6个亿左右的营收。
邢帅教育的成就让在线教育领域的同行，或想进入在线教育领域的互联网巨头们艳羡，他们都来邢帅教育取经学习。
邢帅自信的对创业家&i黑马说：“我对所有想调研我公司的同行、投资机构都全部开放，邢帅教育没有秘密。”这是邢帅的自信，这些家境良好，清华、北大、斯坦福等名校出身的投资人、创业明星们并不懂“25岁的邢帅们”、“20岁的小张们”这个群体的惶恐、绝望、挣扎，渴望体面生活的强烈欲望。“一个花了几万块钱学习托福准备出国的学生，不会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卖课程，也懒得帮你去学校BBS上发帖子，”一个学邢帅教育“在线兼职销售模式”失败的互联网巨头在线教育负责人总结说。
4亿用户市场
“在线教育”一片哀歌的当下，投资人们一致认为邢帅将会是这个领域最大的黑马。
如今的邢帅，已经是一个服务百万用户，年营收十亿元级别的在线教育公司，而邢帅教育除了拥抱2.7亿期望改变命运的进城务工人员之外，科技进步将会让诸多重复性工作岗位消失，正如斯坦福人工智能专家杰瑞.卡普兰在《人工智能时代》一书中预言的，科技进步会在10年内淘汰大量售货员、驾驶员、电话客服等工作，而这些人群需要一个通路。
而邢帅教育提供的“体力，低端重复劳动工作者，向智力、创意工作转型的路径”将面对的是一个在中国未来5至10年拥4亿潜在用户的超级市场。互联网时代革新太快，应试教育培养的人才一般很难直接适应市场需求，而除了一流学府，应试教育也丧失了改变人命运的功用。
22岁的“邢帅”望着巨大社会阶层鸿沟感到绝望，他用10年时间在自己感到绝望的鸿沟上架起了一座通路，也希望更多人参与进来。2016年8月盛夏，在黑马创交会上，邢帅宣布将开启“全国代理合伙人”计划，邢帅提出今年要招募1000家合伙人，服务5000万学员（线上+线下），3年内招募2万家合伙人，服务3亿学员。
邢帅教育的“分校”并非自营，而是“加盟模式”，延续了邢帅“自由职业”经营哲学，是一个人人可以用个体身份参与，人人利益共享的生意。邢帅与高校、培训机构合作，采用加盟、代理的方式，设立高级合伙人、战略合伙人、企业合伙人。有志于参与在线教育的创业者，都可以直接向邢帅教育申请成为加盟商，代理邢帅的业务。
25岁的邢帅曾经望着被“折叠”的社会，感到绝望。32岁的邢帅看着20岁的“小张”们，希望能帮助他们像当初的自己一样，跨越绝望。
他希望邢帅教育是这样一家公司，“让无力者有力，让悲观者前行”，就像1999年1月1日《南方周末》新年贺词所说的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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